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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六章 华山之殇

“你想不到我还活着?”

“我听说神剑门的剩余人都被魔宗弟子抓去了,贤侄你没有去救他们吗?怎么?你一个人就敢杀上我华山来,当真是欺我华山派无人吗?”

岳麟虽然相貌并不出众,可是一双眼睛里却透着几分狡狯与圆滑。他衣着一件黄色的绸缎,腰间带着一柄白色的长剑,剑鞘之上花纹精美,雕工精湛,一排大字十分引人瞩目,正是:无中生有。

岳麟乃是华山派第二十四代掌门,剑气双绝,一手“无中生有”的绝技更是为他搏得了陕西第一剑的美誉。

林蔚知道这人就是华山掌门,乃是当今天下的成名高手,也是当初围杀突袭神剑门的几位正派掌门之一。

他当初曾在此人与其他几位名门大派掌门的联手追击下逃得性命,深知眼前之人不仅武功剑法颇有独到之处,更兼得心机狡诈,善施诡计,往往令人防不胜防。

因此他在心里暗暗警惕,目光紧紧盯着岳麟,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厌恶仇恨之色来。

“你说得对,两年前我确实陷身魔宗幽冥狱,九死一生,可是想到还没有报这一身血海深仇,我怎能安心受死,你说对吗?”

他说到这里,回眸看向岳麟道:“岳掌门。”

两人说话间,已有无数的华山弟子赶了过来,将林蔚团团围住。

岳麟一手抚须,微微笑道:“林贤侄,神剑门已毁,你不珍惜性命,可是要神剑门真正绝后吗?”

林蔚横剑胸前,斜睨岳麟道:“林蔚两年苦思剑道,颇有心得,今日便要请岳掌门指教一二。”

岳麟身后一个灰色长衫的弟子怒喝道:“林蔚,华山派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,就凭你也配与我师父过招?”

林蔚瞥了那弟子一眼,却是丝毫不加理睬。

那弟子见林蔚狂妄至此,心中激怒,剑鞘一震,一把长剑已顺手挥出,朝着林蔚疾疾刺来,半空中划出一道淡蓝色的寒芒。

岳麟见手下弟子出手,也不加阻拦,仍是笑眯眯的站在一侧。

砰的一声响,血雾喷溅,随即一条臂膀掉落地上,那名华山弟子左臂捂住伤口,惨叫不止。

此时正是朝阳初升,通红的朝霞中,林蔚侧身而立,俊美的面容上依旧平静,赤色的剑尖上一滴鲜血滚滚滴落。

“今日,我要剑挑华山!”

他环视四周,朗声说道。

四周的华山弟子闻言纷纷怒喝谩骂出声,也有人见了林蔚这般凶残的剑法,心中陡然生出一阵寒意,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。

岳麟缓缓拔剑出鞘,指着林蔚道:“后生可畏啊,想不到两年不见,你的血芒剑越发凌厉了。”

“我听说华山之上,有五长老,俱是天下绝顶高手,怎么今天不见现身?”

岳麟冷哼一声道:“老夫一人足以收拾你这个小辈了。”

林蔚微一沉吟,道:“也罢,我就打到他们现身为止。”

岳麟尽管养气功夫极佳,此刻也面露铁青,冷哼道:“狂妄小子,看打!”

只见一道黄影闪动,一道寒光已经刺向了林毅的腰间,来势极快。

华山剑法招式奇绝,便如华山之险,胜在奇峰崛起,难以捉摸。一旦展开剑势,更是处处寒风,扫,刺,撩,荡,种种招式,看似散乱,实则密切相连,一时间竟有无穷无尽之势。

转眼之间,已向林蔚攻了一十八招剑法,每一招都刺要害所在,剑路险刻惊奇,饶是林蔚武学渊博,剑术高明,也被对方如此诡谲凌厉的剑招打了个措手不及。

但他毕竟剑术修为高明,出手就显出不凡,竟是将岳麟的攻势一一化解,不露半点破绽,神剑门的剑法虚招佯攻极多,向来以繁复多变著称,而这华山剑法却是以险闻名,便如这华山山势,奇崛险刻,剑势重实招进击,而少虚掩。

两派剑招各有所长,场上众弟子见掌门与林蔚斗了个旗鼓相当,这才知道林蔚此人果然名下无虚,各自瞪大了眼睛,看着两人妙招呈现,与自己所学相互印证。

剑光笼罩一团,血色的锋芒划过,空气中寒意刺骨,渐渐的,寒气愈发之重,而岳麟的剑势则变得沉缓凝重,剑锋相碰,发出叱咤的噪响。

华山之顶,山风吹袭,凉意逼人,四周的桃花随风起落,一片飞红。

两人的交锋却愈发激烈,林蔚的身形高大,起落间气势逼人,剑光弥漫之处,竟是带出一片浓烈的血光来,看上去娇艳而肃杀。

反观岳麟却剑势再变,由凝重之势转变为轻灵,虚影幻生,无穷无尽。

两人的剑法越来越快,身法也模糊一片,看不清楚。

但是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,睁大了眼睛看着,不敢眨眼,生恐错过这场精彩的比斗。

虽是生死相搏,可是林蔚却也不得不承认:这个岳麟却是被低估的一派掌门,陕西第一剑恐怕不止,那一身凛冽的剑气使出来,当真是气象万千。

一片片桃花在两人中间分为两半儿,然后缓缓飘落。落英缤纷之中,两人对向而立,彼此凝视着,静默不语。

半晌,他将剑从岳麟的胸口用力拔出,剑光带着血花涌出来,红得耀眼。

“好剑法!”

岳麟的声音低微不可闻,“神剑门的剑法果然了不起。”

林蔚漠然得看着岳麟的身躯软倒在地,不置一词。

身后的华山派弟子在此刻齐齐朝着他杀来,“为掌门报仇,杀啊!”

这些人都是勇士,他们明知不敌,却也不惧,无数的剑光刺向了这个仿佛地狱恶魔的人。

林蔚回过头,冷冷的看着众人,一双眼睛在血芒剑光里,妖艳而嗜血,仿佛真得来自地狱。

复仇的火焰升腾而起,绝杀的信念随剑光暴涨。

剑道,无双的剑道。

既然世事残忍,既然江湖已经混淆了正邪的边界,那便由我的无双剑道来重新肃清。

林蔚低沉的说出一句话来——剑荡天下。

一道凌厉而华丽的红芒横贯了华山之巅,桃花在这一剑映衬之下,更显娇艳,却也随着这一剑而凋零,一如这摇摇西倾的华山派。

花开浓艳自凋零,万物有生斯有死。

随着桃花一同陨落的,还有无数的人命,华山派弟子一个接一个的冲上前,一个接一个的被剑光斩杀。大多数人只见到眼前一红,随即便感觉到了咽喉处传来一阵剧痛,再然后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。

这一年的春天,万物蓬勃生机,萌发新芽,而称雄十余载的华山派却一朝陨落,血染华山之顶,草木尽赤,大火烧山。

消息次日便传遍整个武林,一时间天下震动,维持了两年的平静再次被打破。

一个人,一把剑,荡平了称雄天下的武林大派——华山。

林蔚这个名字一时间成了正道人士人人敌视和忌惮的对象。

魔,疯子,人们这样称呼他,而林蔚却知道自己不是疯子,也不是魔,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复仇者,他所做的也不过来清洗那些留在人间的肮脏的罪业。

士不可以不弘毅,任重而道远,夫子求仁,而我只求我心平静。

三百弟子,无一幸免。

探子的话在大殿中响起,全场众人面露骇然之色,高高在上的崆峒派掌门海百川脸色铁青。

天下九大门派中,随着武林中人忌惮不已的神剑门已灭,整个天下已再没有第二个强势的门派了,而魔宗与神剑门的交锋中,只有崆峒派与华山派是提前投降的,也因此在围杀神剑门时,崆峒派也是唯二参与灭门正派势力。

这一切海百川都不后悔,相反他心里十分得意自己先见之明,他早已经看出神剑门势力大不如前,必然不会是魔宗的对手。与其等着被收拾,不如早择明主,于是他断然选择了与魔共舞,联手围杀神剑门。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,崆峒派不像少林武当那些实力强大的门派,没有待价而沽的资本,必须早做抉择。事实上,九大门派中除了华山派就是崆峒派实力最弱,要想在群强夹缝之中求存,就要抱住大腿。

崆峒派赢得了魔宗的嘉奖,成功的投入了魔宗的羽翼之下,可是他没有想到:神剑门没有灭尽,那个疯子一样的家伙居然一个人就灭了华山派。

这一刻,他的心已经凉了半截儿。

“立即传书给雾山的贺青莲,让他们来援。”

他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异样,脸上依旧强自镇定。

“是!”一名转身出去。

“区区一个人,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?都给我听好了,那林蔚若真敢来惹我们崆峒派,便让他好好尝尝我们无形神拳的厉害。”

一个须发皆白的长老站起身来,厉声说道。

一个,两人,众人纷纷站起身来发言,表态。

大厅中恢复了热闹,各位长老,弟子们纷纷责骂,斥责,怀疑,愤恨,情绪激烈,热火朝天。

海百川坐在椅子上,却第一次发觉了崆峒派的虚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