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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 中伏

林毅与林肃过了濠州城,继续北向而行。

濠州已北,一片碧野,两人走走停停,停停走走,饿了便吃些野果,猎杀些野味,累了便原地歇息.两人的内功颇有根底,不过三四日,伤势已然好了大半,林肃恢复了往日好动活泼的劲头,林毅也变得心怀大畅,神采奕奕。

旷山荒野之外,两人不必再如在神剑门时那般拘谨严肃,严守规矩。两人狂奔疾走,笑闹欢畅,无拘无束,倒也十分自在。

第十天的时候,两人站在一处高地,已经看到了一座秀丽的城池。

远远的看去,苏州城的全景仿佛一幅画卷缓缓展现在眼前,那无数的锦绣楼阁,彩旗飞扬,为整个苏州城格外增添一份丽色。

陡然见到如此城池,两人都兴奋起来,心想:“也许蔚公子他们在苏州城落脚呢?”

这一路北上,两人处处能看到林蔚留在树木上的记号,时而还有打斗的痕迹,他们可能与人发生过冲突。

当初分离之时,林蔚曾交代林肃:说是发现了魔宗势力的踪迹,要先行一步,会给他留下印记,让两人随后跟来。

苏州城是江南名城,繁华富庶,自古闻名。古人云:上有天堂,下有苏杭。

苏州城就是人间天堂,武林中人落足苏州的也是大有人在,最有名气的莫过于位列当年四大宗师之一的广寒琴女苗绣。当年击败魔宗势力之后,苗绣便返回故乡苏州,隐居苦荷斋,终日以琴为伴,不问世事。

武林中人不乏好事者前来拜访请益,却无一人能一睹其面。

林毅瞪大了眼睛,打量着这座看去带着一股秀气的城池,难掩脸上的惊愕与赞叹。

林肃却显然没有这种感觉,他只是一心打量着周围的建筑,四处寻找林蔚留下的记号。

时值炎夏,行走在苏州城的街道上,迎面的阳光热烈,微风带暖,吹在脸上绵软软的,十分舒服。

那长街之上,行人如织,商铺林立,酒香扑鼻,歌舞之声隐约传来,果然一派繁华热闹气象。

林毅看着周围的摊位上琳琅满目的商品,已经有些眼花缭乱了。他贪婪的走近,看来看去,仿佛每一个小小的精致物件都让他心动,可是囊肿羞涩,只能面对一脸希冀的老板,尴尬的微笑离去。

林肃显然并不如林毅那样,着眼于那些精致小巧的商品,他的目光更多的落在了右边的一家兵器铺,那里摆满了精致崭新的剑。

精美的剑鞘,考究的纹路,还有一连串的玉石宝珠做点缀,那真是一把美丽的剑。这么美丽的剑就不该被冷落,他推了推林毅,拉着他挤过人群,到了武器店内。

林毅也看到了这柄剑,惊叹道:“这把剑真好看。”

剑鞘上嵌满了宝石,在阳光下折射处迷幻的色彩,梦幻迷离的剑身,构造也十分精巧。

剑柄很长,林肃轻轻的抚摸着剑柄出,小心翼翼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渴望。

他的手在这一刻仿佛变得无比温柔,像是情人的爱抚,他轻轻的抓起剑来,缓缓拔出剑身。

雪白的剑锋从剑鞘中抽离出来,仿佛一汪清冽的幽泉,林毅只觉得双目被一道亮光晃晕了。

林肃口中啧啧赞叹,“真是一把好剑,真好。”

“请放下那把剑。”

突然一个有些稚嫩的女声打破了武器铺子里的安静。

林毅扭头看去,只见一个少女站在门口,她的身形纤细,阳光与微风一起进来,把她的长发照得绯红,撩的飞扬。

一张雪白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了林毅的视野里,细长的眉,清亮的眼睛,薄唇淡红,精致的像个瓷娃娃。

林毅的心也猛地挑动了一下,仿佛那飘扬的长发一样,不知道要飘向何方。阳光如此的强烈,刺得他睁不开眼。

他低头揉了揉眼,待眼睛重新恢复了视觉,却看到那个纤细的身影抱着剑走过了他的身侧。

一股淡淡的罄香传来,林毅忍不住想再看看她的脸,却只看到一张可恶的圆脸。

林肃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,道:“喂,走了,别看了,人家那把剑是绝品,不卖。再说人家就算卖,咱们恐怕也买不起。”

林毅又是一阵发呆,方才那个女孩说了什么话,他仿佛没有听到。

两人转身出了武器铺,林毅忍不住回头看那个小小的武器铺。

就在此时,忽然街道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,昏黄的光照彻整条街道。

道旁的猪肉铺子旁,张屠夫关紧了门,只留下门外成排挂着的猪肉。

旁边的巨缸里,水波滚滚,霎那间变得沸腾无比,砧板上的肉块也随之不住的晃动起来。

林肃蓦然抬起头来,看着四周怪异的安静的街道,此时一个人影也不见了。

林毅也诧异的望着左侧轻轻颤动的旗杆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?

咚,咚,咚。

巨大的响声突然出现在了城门外,整个地面也密集的颤动起来,声音越来越大,密集如雨,响亮如雷。

两人相视一眼,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与戒备。

就在这时,一阵马嘶之声传了进来,随即一个高亢的声音传来:“东山雷公寨的老爷们来了,准备好你们的钱财,便可饶命。”

伴随着响亮的声音,那一彪人马已经闯进城来,马蹄翻飞间,带起尘土一片。

林毅与林肃站在街道一侧,看着这些人奔驰而过。当先领头的骑士身披骷髅白袍,模样甚是粗豪,一张方脸之上,刚髯如戟,浓眉如刀,一双眼睛却是射出两道寒芒,威势十分逼人。

他猛地勒马停下,马蹄随之高高的扬起,又缓缓落下。他安然不动的坐在马背之上,锋利的目光在二人脸上转了一转。

手中皮鞭一甩,随口说道“你们两个娃娃是什么人?把身上的钱财交出来?”

他的口音很浓,林肃听了半晌,才明白对方是朝他要钱,登时又好气又好笑。

“大王,我们哥俩身上没有钱孝敬你,要不你们看看其他人吧。”

林毅自然也明白自己是遇到贼寇打劫了,他的心里忍不住还是有些紧张。

那骑士冷笑道:“看你们也是武林中人,怪不得见了我们也不躲避。”

林肃毫不畏惧的直视对方,道:“这条路是公家的,你能走,我们也能,为什么要躲?”

“你们是外来的人?”

“是又怎样,不是又怎样。”

“苏州城里,还没有人敢顶撞我,小子,你好大的胆子啊!”

林肃哼了一声,没有说话。

这时,林毅忽然缓缓开口道:“你们是东山十三寇?”

那骑士咦了一声,道:“你听说我们的事?”

林毅点点头,“我曾在《武林志异录》上读到过,东山十三寇以保护苏州城为名,盘踞在东山一带的雷公寨,每月都要劫掠苏州富豪世家,而与平民秋毫无犯,被称为义匪。”

那骑士听到这里,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,道:“你既然听说过我们,那也该知道,苏州城里我们就是晴雨表,你想在这里呆下去,须得先要问问我们答应不答应?”

林肃却哼了一声,不屑道:“劫掠富户,据为私有,也配称义?”

那骑士还未说话,身后的其他人已经纷纷手按兵器,怒目而视。

林毅看着那人道:“你应该是东山十三寇的老大——惊雷鞭霍惊雷吧?”

那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笑,“算你有些眼力。”

林肃有些不耐烦的道:“我管你们是谁,别来惹我们,我们没钱给你!”

他说着挥了挥手,似乎把这些人当成了乞丐打发。

霍惊雷岂能受此羞辱,手中长鞭猛然扬起,虚空中一声霹雳炸响,皮鞭朝着林肃的脸上抽打去。林肃反应也是极快,当即一个身形错位,避开了这一鞭,同时手中长剑顺势刺出,落在马身。

霍惊雷坐骑吃痛受惊,翻滚倒地。

霍惊雷身形凌空而起,轻飘飘的落在地上,看着倒地的坐骑,面上闪过一丝恼怒,挥动长鞭指着林肃道:“给我拿下他。”

身后的扈从朝着林肃发起围攻,四面八方,如潮水一般。

林肃见十余人朝他攻来,也不惊慌,他手执长剑纵身迎去,东一斜西一晃,已经将七人的长剑打落在地,看起来游刃有余。

霍惊雷见林肃剑法高明,转眼间就将扈从全部制伏,顿时心中一凛,知道今天遇到了高手。

一张方脸上阴晴不定,待了半晌,他才来到了林肃面前,开口道:“多谢手下留情,阁下剑法高明,不知道是哪一派的弟子。”

他看两人身上带剑,神情淡定,从容不迫,心中已在不住猜测对方的来历。

林肃哼了一声,不说话,显然不愿意提及自己的身份。

一旁的林毅却微微笑笑道:“霍寨主,你公然收取钱财,不担心官府的人吗?”

霍惊雷稍微有些尴尬的笑道:“官府都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,只敢与城中富户勾结欺压平民,鱼肉乡里。借他们十个胆子,也不敢招惹我们。”

林毅点点头,没有再说话。霍惊雷知道眼前这二人有恃无恐,自然是身怀过人技艺,远非自己可以招惹的,心中已经开始后悔今天来的鲁莽了。

可是就这么离去,恐怕面子上难以过去,正在这时,忽然见到一个身影从街头飘过,身法极快。

霍惊雷福至心灵,猛然对着街头大喝一声:“那人休走,光天化日,竟敢做贼,还有王法吗?”

他说着,招呼也不打,带着众人风一样的追赶而去。

转眼间就消失在长街之上,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两人。

林毅有些呆呆的看着林肃道:“这个人去抓贼了?”

林肃也有些失神的道:“这大概就是贼喊抓贼吧,你看清那人是谁了吗?”

“那人身法极快,武功想来不弱,恐怕不好招惹。”

就在这时,远方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叫声,两人对望一眼,齐声惊呼。

“这是列长空的声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