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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四章 红尸

躺在牢笼里的李芳终是慌了,但一想到出发前佘山的嘱咐,还是选择相信她。

“哈哈哈,真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女人,痛快痛快~”

“快快快,该我了~”

“哈哈哈哈,确实水灵~”

“哎!前面的快点儿!”

“走吧”李芳脑中响起佘山的声音,一睁眼,她们已经在门外了。

回头望去,士兵们正对着空气努力,脸上的神情无比满足。

在他们眼里,两个女子正在痛苦挣扎,在他们的寻欢作乐之下,声嘶力竭地哭喊。

李芳难为情地看向佘山,惊叹于她的面无表情,更有种莫名的安心。

佘山握着李芳的手,声音再次传入她脑中,“用心感知你女儿的魂魄。”

感知魂魄这回事,李芳是不太明白,可血浓于水、心灵感应她还是懂的。

闭上眼睛,回想着李真从皱巴巴、软乎乎的小东西,长成亭亭玉立大姑娘的每一幕。

阿真,阿真...娘来了,你不要怕,娘来了......你出来见娘,不要怕,不要怪娘,别生我的气,是我来晚了,是我不好,求求你出来见见我啊......我,我在家里做了许多你爱吃的莲花糕,你跟我回去好不好......

李芳一遍一遍的在内心呼唤女儿,‘诉说’着对李真的思念,对李真的愧疚。

最后,卑微的哀求,无声的抽泣。

她只恨自己无能,保护不好女儿,让女儿死的那么惨。

如果可以的话,她宁愿死的是自己。

“呜呜呜呜......”空中传来凄厉的哭声,却只有李芳和佘山听得到。

“别哭”佘山紧了紧手上的力道。

差点哭喊出声的李芳,深吸了几口气,拼命忍住情绪......

佘山明显感觉到她攥紧了拳头,又缓缓放松。

“你别怕,告诉娘,你在哪里,娘来接你回家了。”

“呜呜呜呜......我好疼,我好疼......”

李芳的嘴唇微颤,心疼的无以复加,又不得不强撑着,继续在内心与李真对话,“娘知道,娘知道,娘...娘这就来救你,你告诉娘,你在哪里?”

“呜呜呜......我好疼,我,不,知道,我,疼,不,知道......”

李真的哭声断断续续,越发听不清楚。

“女儿,女儿......女儿?!”

“娘,我疼,好......疼,疼......”

不一会儿,竟一点也听不到了。

“女儿?女儿?”

“阿真,阿真,听得见吗?娘在这里......”

“佘将军,请用第二个方法”尝试了一会儿,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李芳斩钉截铁的在心里说。

佘山微顿,将追魂咒注入到李芳体内。

李芳登时痛得青筋暴起,全身跟针扎一样......

却咬得嘴唇出血也不发出一点声音。

稍缓一些,又开始在内心呼唤女儿,“阿真,阿真?”

“疼,疼......”一丝极淡的红线从林子中飘了出来。

‘看到’红线的李芳激动的向前几步,又退回来,生怕吓到了它。

“继续”佘山传音。

李芳定定心神,完全不顾己身的疼痛,“阿真,阿真,你在哪里?”

“呜呜呜,我...不......知...道...这里好黑,好臭,她,他们都欺负我......”

红线渐浓,佘山双指一点李芳额角,解开追魂咒,拉着她瞬移到山林之下。

她们的面前是无数个漆黑洞口,就像蜂窝一样,贯穿了整座地下山体,迎面吹来的风阴冷得让人不适,又带着低泣与酒味。

选择微微泛红的洞口,飞入其内,被佘山仙气罩着的李芳紧张的不能自已。

这是事先和佘山约定好的,无论多危险,李芳都必须亲自‘接’女儿回家,不管女儿变成什么样子。

往里飞的距离越长,酒味越浓烈,佘山立即想到了最里面会是什么。

并让李芳捂住口鼻,做好心理准备。

但亲眼看到,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佘山胆寒。

一具具人形‘红尸’拥挤的泡在酒池里。

上方挂满各式各样的皮囊,有人的,有动物的,滴滴答答的流着不知是水还是酒的液体。

“啊——”李芳撕心裂肺地哭起来,不顾一切地扑到酒池边上,颤抖着伸出手想看看哪一具是自己的女儿,又不敢真的翻动红尸。

似乎她一动手,他们会更痛。

抬头看着上面的皮囊,李芳浑身发抖,脸色苍白,嘴唇发紫,指甲在酒池边上抠出数道血痕,“杀,杀了他们,杀光他们......”

佘山暗叹一声,强行拽起李芳,她并没有太多时间给李芳伤心,“现在还不是时候。”

瞬间枯瘦的李芳看着佘山......出奇的安静。

桃山一族的总坛上,首领刻律正在骂蛊男,“平时也就算了,你今天是怎么回事?!”

“叫你不要下山,你偏去,是不是不把老子的话当一回事?!”

魔偶向前一步。

刻律暴怒,“你闭嘴!”

魔偶低头退回去。

嚣张且不服气的蛊男咬咬牙,狡辩道,“我只是为自己的‘孩子’报仇而已,又没耽误多少时间,您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?”

“老子小题大做?老子小题大做!噹...砰砰砰呯!”刻律扔出酒樽砸在蛊男头上,再飞过去一顿捶......

鼻青脸肿,掉了三颗牙,断了两根肋骨的蛊男恭恭敬敬的表示,“首领息怒,刚才是属下错了。”

刻律再补一脚,“还有呢?!”

被踹翻的蛊男爬起来跪得端正,“属下再也不会私自下山。”

刻律这才气消的回了上座。

“为了桃山一族的繁荣昌盛,我已决意参与此战,但这战怎么打,也不能全听他们。”

“右护法足智多谋,不知对此有什么看法?”

魔偶抱拳一拜,蛊男没有被打死,事就算暂时过去了,“属下认为北境战事并不像朱厌说的那般容易。”

“就算桃山要出战,也不能第一个动手,更不能是全部的兵力。”

魔偶说的,刻律之前也想过,“可北境军正处劣势,若不趁此良机出手,好处怕是都会落在朱厌山珲手里。”

魔偶冷蔑地勾了勾嘴角,“如果朱厌、山珲真的有把握,又何必与我族联盟。”

“那你的意思是?”刻律确实对朱厌的许诺很心动。

但同时也很担心,万一输了,会把老本都赔没了。

“这兵可以出,但必须是在山珲与北境军两败俱伤之后。”

只有这样,桃山一族才能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。

刻律一下就明白了魔偶的意思,无论北境军与山珲谁输谁赢,两方的军力都会大大减弱,到时候他只要随随便便补补刀就可得到莫大的好处。

“坐收渔利也不是不可以,但火部与白虎族万一腾出手来,我族岂不是......”

这正是魔偶要说的,“首领放心,天界在北荒的局势可比北境军糟糕多了,白虎族与火部若不想局面彻底失控,是绝对不可能对北境军施以援手的。”

“说不定,他们还需要北境军支援。”

“也就是说,如果我族能在坐收渔利之后尽快站稳脚跟,北境便能尽入囊中。”

怎么可能!这未免也太夸张了,但魔偶不能直接打击刻律的积极性。

“就算不是全部,桃山一族的领地也会拓宽十倍不止。”

刻律双眼发亮地伸直了腰,开疆拓土是每一个在位者最基本、最宏伟的梦想,“那这时机,要如何把握?”

魔偶看向跪在地上,鼻青脸肿的蛊男。

刻律斜了蛊男一眼,“起来吧。”

“是”老老实实的蛊男规规矩矩地起身站好。

发出一阵悠长的虫鸣,“喓——喓——”

方圆十里的飞鸟飞虫当即不受控制的向北境军所在的方向飞去。

北境,河原之野。

战鼓雷动的音波声声穿透心肺,直击骨骼脉络。

修为浅薄的妖兵一个接一个的爆体而亡......待杂兵都清得差不多之后,令旗一变,悬停在空中的灵兽旋即凶残地扑向敌方军阵。

山珲手刀竖劈,大军前列部队继续与北境军拼杀,中列部队持戈矛冲向天际。

有的给飞马来了个穿喉,有的被庞鹰撕成两半,有的与飞狮相互撕咬,从空中翻转落地。

灵兽军身上携带的肉粉,也是在此时,飘飘扬杨的落在山珲身后的兵士身上。

“嘭——呲——”数十只掘地兽破土而出,摇头晃脑地扫死一片又一片的仙兵。

它们没有五官,浑身长满中空的毛刺,用来吸收养分与呼吸,像巨大的毛毛虫,腹部两侧却生有坚硬如铁的触手,快速在战场上蠕动杀戮的同时,又能很好的稳住身躯,一时半会儿很难被杀死。

很快,北境军前侧攻势被拖慢。

临音当即变换旗语,让北境军前侧一分为二,从左右散开,避开掘地兽的攻击。

“嗷——”最后一排的仙兵随即放出饿了半个月的雪狼。

雪狼向妖兵狂奔而去,血肉撕扯的惨叫瞬间遍布战场,连同体型巨大的掘地兽都被咬得体无完肤。

身上也沾了少许肉粉的山珲大臂一甩,将冲上来的几头雪狼远远甩死出去。

然后跃空长吼,以血脉之力给自己的兵士加持战力。

受到感染的山珲大军霎时红了双眼,开始反杀雪狼。

有的甚至把雪狼按在地上,咬出了‘呜咽呜咽’的求饶声。

比拼胆气的时候到了。

“杀,退者格杀勿论!”临音御剑成林,先杀退山珲大军的一波攻势。

再与山珲缠斗在一起。

北境军众将士宛如抛射而出的石头,趁势飞击。

陷入疯狂的山珲大军不甘示弱的与北境军前列相撞成泥。

双方后列杀得彼此血肉横飞。

电闪雷鸣间,天色骤暗。

山珲从空中垂直落下,砸出一个大坑,也砸死十几个士卒。

临音一记锐气捅下,汹涌而出的杀气将大坑五丈内的活物全部震飞。

却没有杀死山珲。

大坑底,被锐气刺出的一道深痕旁只有一滩淡绿色的血迹。

修为越是浅薄的妖怪,血的颜色越绿。

这也就是说,山珲快迈入大妖的行列了。

所以,绝对不能放过他。

“追!”

“是”近侧的右前锋带队随临音追出。

负责绞杀敌军其他士卒的左前锋,领着余下的北境军越战越勇。

溃逃的敌兵一进西平河谷,就遭到了荀亮的截杀。

荀亮心想,哈哈哈,这任务也太容易了。

“嗡嗡嗡......”然而杀了没一会儿,铺天盖地的笑面魔就来了。

他们体型矮小,面带笑容,除了背后有两对薄翼,从头到脚都是光秃秃的。

看起来毫无战斗力。

可片刻之后。

荀亮彻底没了这个想法。

这些笑面魔就像蝗虫过境一样,依据数量优势,将那些不敌的仙兵吃的骨头都不剩。

那看似脆弱无比的薄翼,更能在瞬间割裂盔甲。

不一会儿,西平河谷中就多出了数百副残甲。

与此同时,带兵隐在狱法山东侧荒原的黄铭忽感凉风有异,低声警示身旁的武卫,“戒备。”

武卫立即传令下去......待山珲出现之时,两万伏兵已准备好出击。

众兵将压低身子,伏在屏障之内,只等黄铭一声令下,便冲出去取了山珲的狗命。

山珲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,并不急着通过这片区域。

虽然常识告诉他,傻子才会在荒原设伏。

可天界将领用兵诡异,往往不循常理。

指不定就有什么精通隐匿之法的兵将藏在附近。

“妖主,没有问题”同样以隐术出名的樟木。

山珲背部、胸口、腰腹的三处伤口一直在不停的渗血,即便他运转了全身的妖力,也无法完全使之愈合。

此刻若走错一步,他今日必死无疑,“你确定?”

“是”樟木的声音不小不大,刚好够藏在附近的黄铭听见。

但山珲还是犹豫不决。

黄铭及一众兵将纷纷紧张的手心冒汗。

突然,有个妖将帮了他们一把,“龙气?!妖主追兵近了!”

山珲心一横,“走!”

带着三千余名妖兵赶紧深入荒原,以最快的速度通过这片区域。

“噗,呲!”在即将要通过荒原时,原本的出口变成一把把利器,刺穿了开路妖兵。

山珲想要回撤,‘咻咻’射来的箭矢又将周围的兄弟杀了个干净。

“杀!”黄铭从荒原上凭空出现,一跃而起,手起刀落,刀光所过,又杀了几十妖兵。

两万伏兵随将而动,还没怎么出力,就将三千妖兵杀光。

只剩樟木与山珲抵背而战,时而吹出一阵风,时而砍杀一片仙兵,凶勇得很。

“咣!”黄铭一刀破开二妖的防御,凭借毫无破绽的刀势将山珲逼远。

众将士围杀樟木。

在他们看来,二妖不过是垂死挣扎。

“咣——铮——哈哈哈哈哈......”与黄铭对战中,山珲突然狂笑不止。

黄铭心叫不好,以刀格挡山珲的利爪,“呃......”冷不防遭背刺穿胸。

山珲笑声一止,“咯嘣”捏碎黄铭的刀,捏断他的脖子,“出!”

数百只掘地兽从地底钻出,原本偏白的毛刺竟变成了绿色,浑身都散发着新鲜的血气。

或将仙兵顶起碾死,或用锋利的触角绞杀......不一会儿就将两万名仙兵杀得零零散散,颤颤巍巍。

“吱溜”舔了舔爪子上的血,山珲笑得慈眉善目,“三千换两万,值~”

抽空喝了几口血的樟木抬手擦了擦嘴,“妖主英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