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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八章 梦境

破旧掉漆的案几上,摆着一盏松油灯,灯火不甚明亮,冒着滚滚浓烟,屋子里灰蒙蒙的,很是呛人。

收拾得干净整洁的黑瘦少年,歪着身子凑到油灯下眯着眼睛观书,用一只手捂住口鼻,模样是个少年,神情却像是个老眼昏花的老夫子。

少年将右手食指在舌头上沾一下,然后将书翻过一页,然后又快速捂住口鼻。

一阵风吹过,案几上的灯火左右摇摆,只见灯火冒出的浓烟升到半空中,不再分散开去,而是渐渐凝聚在一起。

不一会儿,黑烟中落下一个人来,初时只有一尺来高,眨眼间便化作一个五尺高的中年男子,青袍竹冠,面白无须,微笑地盯着榻上的少年看。

榻上的少年依旧认真观书,对于屋子里的变故丝毫不知。

“小友别来无恙!”中年男子微笑道。

寂静的屋子里陡然响起人声,少年惊恐莫名,手里的书掉到了榻上,也顾不得去拾起,惊呼道:“你是谁?”

中年男子一脸和善地朝榻上少年拱手施礼,微笑道:“小友莫怕,我是卫松,深夜冒然来访,还请不要见怪。”

说话彬彬有礼,举止温文尔雅。

榻上的少年见他似乎没有恶意,紧张的心稍稍缓和了几分,他一边伸手去拾起掉在榻上的书,一边盯着中年男子问道:“你是什么人?我不认识你。”

少年边说边快速将书放入怀里藏好,眼睛却一直紧盯着中年男子,目光里满是警惕。

中年男子靠近一步,依旧面带笑容地问道:“你当真对我没有印象?”

榻上的少年认真注视了一会儿,摇了摇头。

中年男子微仰起头,一脸感慨道:“青鸾谷里,三柱清香,小友吐露心事的情形还历历在目。”

“你是松爷爷,你……”

少年惊呼一声,突然觉得这么称呼眼前的中年男子,似乎不妥当。

不过这一惊倒真是非同小可,打他记事起,便常常一个人跑去青鸾谷里的老松树下,逢年过节便上三炷香,平时就坐在老松树下自言自语地说会话。

在他心里,早就将老松树当做知心之人了。

只不过从没想过老松树有一天会幻化成人形,站到自己的面前,而且还不是他印象中的白胡子老头,是一位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。

少年又惊又喜,忙不迭的站起来,示意中年男子到榻上来坐。

中年男子挥挥手,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,说道:“我就有几句要和你说,你好生记住了。”

少年见中年男子说得郑重,便又坐下来,挺直了身体,一脸认真。

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,只听见油灯发出噼啪的声音。

中年男子沉吟片刻,认真地看着少年道:“上古之时,青鸾大神陨落于此,凡神血侵染之地皆化为精金之石,青鸾谷便是其中之一,朝廷将炼器坊建在青鸾谷外,想来也是这个原因吧。”

“您说的是那个传说?”少年插话问道。

中年男子微微仰头看着屋顶,感慨道:“那传说也是借我的口传给世人的,当初我不过是青鸾谷中的一株普通松树,青鸾陨落时,我得了她的一丝神灵之气,从而蜕去木胎,成为一株神木。这千年来,我与青鸾残灵相依相伴,共存共生。”

说完中年男子长吁一声,看向少年时,脸色又变得严肃,道:“如今她的残灵要重生,便需要积神木自焚,我便是那神木,原来她千年前便已经布局好了。”

中年男子说完,神情显得有些低落,长吁短叹的,像是被最好的朋友欺骗,又像是被亲人给抛弃。

榻上的少年沉默不语,传说突然变成真的,心里难免有些震撼。

而关键的是,他觉得自己能与中年男子心意相通,这并不是两人心有灵犀,而是有着相同的心境。

大概就是卫先生那本书上所说的,同是天涯沦落人。

“松……”

少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的人才恰当,他看着中年男子,显得有些尴尬。

中年男子微微一笑,说道:“如果你不嫌弃,咱们可以兄弟相称。”

“啊?这……”

少年“这”了半天也没“这”出个子丑寅卯来。

倒是中年男子哈哈一笑,说他并不在乎这些。

少年仍不好意思叫出口,只问道:“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?”

中年男子本已变得轻松的神情,瞬间又严肃起来,他看着榻上的少年,用几乎恳求的语气说道:“剑云,九月九日的正午,请你务必来青鸾谷,我被焚烧后的灰烬里,有我结出的一粒种子,请你将它种到南山中。”

少年郑重地点点头,说道:“您放心,我一定按您的要求去做。”

得了少年的承诺,中年男子松了一口气,神情也变得轻松许多,他向榻上的少年拱手一礼,说道:“如此便多谢了。”

唬得榻上的少年忙起身回礼。

就这么一起身,少年猛觉得一阵恍惚,一下子睁开眼睛来,看到的是一个陌生所在。

窗明几净,素雅洁净,自家的屋子绝不是这样的,少年坐起身来,环顾四周,一时不知道身在何处。

他揉了揉略微有些昏沉的脑袋,回想起刚才的那个梦,感觉很是真实,就想刚发生在眼前一般。

少年顾不得去细想梦中之事,当下自身的处境,更让他感到疑惑。

长街血战,自己连那人一拳都躲不过,此刻自己完好无损,却不知道是谁救下了他。

正当他掀开被子准备下榻来时,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白衣儒冠的中年男子,他手里端着一只托盘,看到少年要下地来,忙喊道:“快躺着!”

少年顿时停住手脚,怔怔地看着进来的人,竟是那位从龙阳城来的严先生。

“严先生,是您救了我?”少年脸蛋微红,一脸感激地问道。

严先生将托盘放在一旁的案上,微笑道:“谈不上救,如不是你自身有奇遇,我也是束手无策。”

严先生没头没脑的话,听得榻上的少年一阵迷糊。

不过他也没再往下深究,只傻傻地笑着,管它那许多做什么,自己还活着,就已经很开心了。